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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長書 | 《黑神話:悟空》:金猴奮起千鈞棒,然后呢?
來源:中國作家網 | 聶章軍 李玉新  2024年08月31日11:33

2024年,中國作家網特別開設“短長書”專欄,邀請讀者以書信體的方式對話文學新作。“短長書”愿從作品本身出發,有話則長、無話則短,也愿從對話中觸及當下的文學癥候,既可尋美、也可求疵。紙短情長,我們希望以此形式就文學現場做出細讀,以具體可感的真誠探討文學的真問題。

這一期,我們想宕開一筆,從文本走向“第九藝術”。《黑神話:悟空》的突然爆火讓人始料未及,細想又在情理之中: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黑神話:悟空》對大眾的吸引,來自它確有足夠的“文學性”。“短長書”第8期,青年研究者聶章軍、李玉新在第一時間通關游戲,從個人感受力出發,理解爆款文藝產品的表現力。

——欄目主持人:陳澤宇

本期討論:《黑神話:悟空》

2024年8月20日發售的《黑神話:悟空》是一款以中國神話為背景的動作角色扮演游戲,故事設定取材于中國古典小說“四大名著”之一的《西游記》,講述取經之后孫悟空因放棄佛位引發天庭對其再次征伐之后的故事。玩家將從游戲中扮演一位“天命人”,為了探尋昔日傳說的真相,踏上一條充滿危險與驚奇的西游之路。

短長書

聶章軍,河北保定人,文學博士,保定市文藝評論家協會副主席,河北省文藝評論家協會會員。現為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博士后研究人員,主要研究方向為中國當代小說。于《文藝爭鳴》《小說評論》《當代文壇》等刊物發表文章30余篇。

玉新兄好!

幾個月前我們就曾聊起對《黑神話:悟空》的期待,暢想過這是怎樣一款游戲及其發售時的盛況。

我們想到了《黑神話》會火,只是沒想到它會這么火。

《黑神話》只用了不到四天時間,全平臺銷量便突破了1000萬套,而且這個數字還在持續增加。其steam同時在線人數突破兩百萬,為steam在線人數記錄第二,單機游戲中的第一。游戲中出現的陜北說書、場景原型(如山西的眾多取景地)成了各大媒體平臺的流量密碼。即使不玩游戲的人也或多或少聽到了《黑神話:悟空》這個名字,徹底火出了圈。可以說,《黑神話》創造了國產單機游戲的“神話”。

你我在游戲發售的當天就開始了“直面天命”的旅程,可能我的進度稍快,目前已經通關了游戲。結尾處86電視劇版《西游記》的變奏音樂響起時,真真感觸頗多,一時竟不知從何聊起,就索性以游戲中讓我印象最深的三段臺詞為話頭吧。

“師父,徒弟還是想不明白,長老他為何偏偏放不下一件袈裟。”

“若不披上這件衣裳,眾生又怎知我塵緣已斷,金海盡干。”

這是游戲中第一章結束時,黑熊精與觀音間的一問一答。《西游記》中,黑熊精結識金池長老,后者偷了佛寶錦斕袈裟后,觀音收服了黑熊精,讓其在南海珞珈山當了守山大神。“塵緣已斷,金海盡干”出自《西游記》第五十五回中的結束語“割斷塵緣離色相,推干金海悟禪心”。《黑神話》在這里進行了“二創”,觀音用黑熊精問句中的口吻解釋了人的貪心不足。普通人說自己不在乎名利其實是沒有說服力的,所謂“先敬羅衣后敬人”也是此理。

在我看來,《黑神話》是一款很“偏執”的游戲,這種“偏執”體現在制作組的不妥協,為了貫徹自己的理念不主動討好玩家,而是讓玩家去適應游戲。首先作為動作游戲的《黑神話》有一定難度,很多玩家面對第一個boss便打不過,倒在了“九九八十一難”的第一難,而游戲本身并沒有提供難度選項;其次,游戲中大量的內容被隱藏了起來,至少有兩三成的內容是需要玩家仔細探索或是查攻略才可以發現,而這些藏起來的內容又偏偏質量很高,錯過了非常遺憾;最后是游戲劇情的晦澀,在正常的游戲流程中,其對于劇情的講述可謂是惜墨如金,一張圖片或一句話背后便有巨大的信息量。正如我上面提到的這句話,游戲中的對白臺詞內涵豐富,要理解《黑神話》,不僅需要對《西游記》原著極為熟悉,還要不斷發掘游戲中的種種細節。

“你們一定都聽過關于他的故事。

有人說,他幫唐僧取到了真經,封了斗戰勝佛,從此留在了靈山;

也有人說,那個成佛的根本不是他,真正的他,早就死在了西行路上;

還有人說,西游從來沒有發生過,他只不過是說書人杜撰的一只猴子;

但我要講的故事,你們一定沒有聽過。”

這段話出自2020年《黑神話:悟空》第一部宣傳視頻的第一句話,也被廣大玩家稱為“夢開始的地方”。四年后,這段話在游戲正式版的結尾處再次出現,可謂有始有終。“西游”已經作為一種情結根植于國人內心,不同的人對于其中的故事自然也有不同的理解。即使《西游記》中的孫悟空也和那個敦煌榆林窟壁畫站在玄奘法師旁邊的猴子形象大不一樣(這可能是已知最早的孫悟空形象)。這里我想聊的是關于《黑神話》的劇情及其爭議。有人在《西游記》中看到了修行,有人在《西游記》中看到了陰謀,也有人只把《西游記》當作戲談。《黑神話》的原著是《西游記》,但其更直接的來源是今何在的長篇小說《悟空傳》和“游戲科學”創始人馮驥此前的作品《斗戰神》,其中的精神主旨和一些劇情設定是一脈相承的。游戲的主人公被稱為“天命人”,可游戲的主題恰恰講的是反抗天命。回到上面的那段話,游戲制作者其實一開始就告訴我們,他們要講的是今人對于西游故事的再演繹,是對《西游記》萬千解讀中的一種。

“心不誠,山不開;心若誠,路自來。

路?路不一直在那里嗎?”

這是游戲進行到中段,彌勒指引我們主角的一句話。在通關游戲后,我忽然覺得這句話其實也是游戲制作者們自身心路歷程的寫照。在《黑神話》大賣之后,大家都在討論其破圈的原因,以及在存在文化隔閡的情況下,為何在海外市場也能廣受好評。我認為根本原因還是《黑神話》本身素質過硬,游戲做得好才可能有后面的一切。我們知道有所謂“3A游戲”的概念,即“大量的金錢(A lot of money),大量的資源(A lot of resources),大量的時間(A lot of time)”。這在相當程度上是歐美、日本在其成熟的游戲工業體系下主動營造的行業壁壘,讓后來者不敢用過多的資源去“賭”一款游戲的成功。而《黑神話》的出現,在相當程度上打破了這一現狀。電子游戲的特殊性在于,即使完全不了解故事背景,只要游戲好玩,玩家一樣可以玩得不亦樂乎。潛心做作品,心誠路自來。

《黑神話》中有一處關卡設計令我印象深刻。至游戲的最后一幕要經過花果山水簾洞,而當玩家來到一處瀑布面前,卻發現沒有了明確的指引,無路可走。但熟悉“西游”的朋友都知道,“猴王出世”一回中寫道:“(石猴)他瞑目蹲身,將身一縱,徑跳入瀑布泉中,忽睜睛抬頭觀看,那里邊卻無水無波,明明朗朗的一架橋梁。”路一定在瀑布后面。當玩家按下方向鍵與跳躍鍵之時,發現果然如此。

這一刻的感動無以言說。又一次想起那句國人耳熟能詳的歌詞:“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玉新兄,落筆之際,發現你發在“朋友圈”里的通關留念,期待聽一聽你對于《黑神話:悟空》的感受。

聶章軍

2024年8月27日于昌平沙河

李玉新,中國人民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博士生,獨立文學評論公眾號“同代人”主編。

章軍師兄好!

讀你的信,能感受到強烈的激動和喜悅。我也有同樣的欣喜感。

你提到游戲中印象最深的三段臺詞,其中確有禪機,也曾使我眼前一亮。但對我而言,最驚艷之處,莫過于第二回開頭的那段陜北說書——

黃風嶺 八百里 曾是關外富饒地 一朝鼠患憑空起 烏煙瘴氣渺人跡 無父無君無法紀 為非作歹有天庇 幸得大圣借佛力 邪風一時偃旌旗 哪知不測奇禍起旦夕 那黃毛孽畜再回籍 兇犯不死好得意 福星橫尸卻成謎

方言唱腔的滄桑拙樸,三弦彈撥的律動起伏,搭配畫面中彌散的風沙、古拙的佛像、造型奇崛又紋理細致的山石草木,瞬間喚醒了我們對黃土高坡的血脈記憶。及至那位擺動著脖子橫截面的無頭說書人,在滿地落矢中登場,又生產出別樣的驚悚與詭異。一曲唱罷,說書人改用白話,勸解被射成刺猬的天命人,卻不忘來一句“心急吃不著熱面皮”。聲音、形象、場景、語義交匯,編織妖異景觀與文化記憶,呈現出的陌生與熟悉,恐怕是每一位成長于“想象的共同體”中的玩家都難以拒絕的。

場景的藝術表現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敘事。一位游戲進度略慢的朋友曾問我,“為啥第二回開頭就是我們被射爆了”,他奇怪為何第一回和第二回之間毫無銜接。我調笑答曰,“這是短篇小說的寫法”。當時隨意的回答未及多想,現在仔細回想,《黑神話》確有足夠的“文學性”。一方面,游戲中的人物各有故事。不論是貫穿五個章節的馬哥馬天霸,還是隨處可見的小妖,均在影神圖中留有一段判詞和故事,從中能見到志怪小說的筆法,也能讀出對現實人生的諷喻。記得有學者批評金庸武俠,認為小說中的人物一見面就是毫無邏輯地亂打一氣。在以降妖除魔為主要內容的《黑神話》中,游戲進程、收集目標卻與妖物飽滿的形象構成了些許張力——看過影神圖,你不免后悔打殺了某些與世無爭的精怪:出門尋父的石子,只會坐在山崖上拍著手看蟋蟀,為何一定要為了強化材料將其打倒?妖物與所謂天命人,孰善孰惡?如此對游戲功利性追求的反思,即便只有片刻,也是珍貴的。

另一方面,游戲劇情帶給我一些“復調感”,這或許是師兄所謂“晦澀”的表現之一。在第二回劇情中,指引著天命人降妖除魔的無頭說書人/靈吉菩薩,講出的是一種故事。被打殺的妖物,在影神圖中講出的是另一種故事。其中真假不難辨識。《西游記》原著中玉帝對鳳仙郡的無期懲處,阿難、迦葉對師徒一行人的為難索賄,早已埋下了對神佛進行人性降格的引子。世紀初以來多有類似的作品,這也是“黑神話”的“黑”之所在。

我更感興趣的是第二回結尾處的動畫。書生救回狐貍,度過黃粱一夢,在夢中與狐貍精結為連理,生兒育女,然而狐貍一日露出本相,竟將全家人屠戮殆盡。書生噩夢醒來,為此殺死狐貍,剝皮離去。結尾處靈吉點評道“人也,獸也,佛也,妖也,眾生自有根器,持優劣為次第,可亂來不得,你說,對嗎?孫悟空”。單看動畫的內容,其表意似乎印證了靈吉所言,但不免給玩家以突兀怪異之感:一是此前從未有如此殘酷的敘事取向,二是動畫內容似乎和整回劇情的關系不大。及至第三回觸發支線任務,天命人替狐貍“教訓”化為妖異的書生,再結合第二回的劇情去看,靈吉的點評便全然化為反諷。“人也,獸也,佛也,妖也”的優劣次第區隔,更像是在說“人也,獸也”“佛也,妖也”,二者轉化,均在一念之間。“你說,對嗎?孫悟空”這句更像是制作組在借靈吉之口質問所有玩家。對真正具有思考能力的玩家來說,他們的回答,將是斬釘截鐵的“不對”。此中敘事和反諷的深度,對玩家情緒和思考的調動,應該是整個游戲中最出彩的一段。

令我意外的是,一位我頗有好感的作家,在微博上復述了第二回的這段動畫,并以此為由批評制作組。書生的狐女報恩夢,確有《聊齋志異》以來慣常的男性知識分子自戀傾向。書生為噩夢殺狐的行為,也確實怯懦丑陋。但對任何文學作品而言,人物的行為和表現都不能等同于作者的立場。即便在我為博論翻閱的“十七年”期刊中,這也是被一些批評家反復強調的。部分圍觀者的不理解,大概是制作者為自己的“偏執”,付出的“代價”。

說回游戲。在十多年的電子游戲生涯中,我很少有玩完全程的大型游戲。《無主之地》系列的無限槍械,《塞爾達傳說》的廣袤大陸,《雙人成行》的精妙關卡,都曾帶給我生命中難有的驚艷感,但都沒有完全通關。反而是一些小而精的游戲,比如經典的《以撒的結合》、新近的《動物井》,成為我學業之余的重要消遣。《黑神話:悟空》是我唯一一個通關并開啟二周目的大型電子游戲。原因有前面所說的藝術表現力,有敘事的深度,但更重要的,是悟空這一形象蘊含的無拘無束、桀驁抗爭的精神。這一點,在所有中國玩家那里,應該是共通的。

有段時間,我失眠時會幻想自己赤身裸體,騎著掃把,在城市上空飛行——我不是在幻想哈利·波特,我是在向往瑪格麗特。文學的理論定義之一是:對無法解決的矛盾的想象性解決。布爾加科夫寫《大師和瑪格麗特》,無非是以大師寫自己,以瑪格麗特寫妻子。他想象性地解決了無法解決的文學困境,其中高潮是瑪格麗特裸體騎著掃把沖上天空,飛往“戲文大樓”,將批評家們的新居砸個干凈。自嘲“嗎嘍”的打工人,也許同樣想要想象性地解決自己無法解決的矛盾。他們最便捷最輕松的選擇是,進入《黑神話》的游戲世界,以“嗎嘍”之心化身“大圣”,“踏碎凌霄,放肆桀驁”。

這里涉及我對《黑神話》的一點不滿。除去第一回開頭的變桃戲弄小妖,我們扮演的天命人,在整個劇情中幾乎沒有主動行為。在別的角色喋喋不休地演出的時候,天命人既不會發言,也不會流露出任何表情,他只會把棍子背在身后左右逡巡,似乎準備隨時出棍,搞得人神經緊張。尚不說作為大圣,天命人作為猴子猴孫的扮演感,已經非常薄弱,稱他為劇情攝像頭,應該是不為過的。《黑神話》的問題不止這一處,但它畢竟只是一個起點。和師兄一樣,我衷心希望,也充滿信心,后續的游戲將交出更為令人滿意的答卷。

李玉新

2024年8月29日于海淀紅樓


“短長書”專欄往期:

第1期 | 《誤入孤城》:孤獨之城成為喧囂之地

第2期 | 《歡迎來到人間》:今天我們如何書寫人間

第3期 | 《阿娜河畔》:深邃的自然與有情的歷史

第4期 | 《沿途》:在新舊交替中踏浪而行,與時代交匯的心靈景觀

第5期 | 《觀相山》:確立尊嚴 分享艱難

第6期 | 《花燈調》:讓鄉村巨變成為文學視野中的可見之物

第7期 | 《河山傳》:多重主體的共生、博弈與雜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