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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長書 | 《誤入孤城》:孤獨之城成為喧囂之地
來源:中國作家網 | 樊迎春 李斌  2024年03月01日16:07

2024年,中國作家網特別開設“短長書”專欄,邀請讀者以書信體的方式對話文學新作。“短長書”愿從作品本身出發,有話則長、無話則短,也愿從對話中觸及當下的文學癥候,既可尋美、也可求疵。紙短情長,我們希望以此形式就文學現場做出細讀,以具體可感的真誠探討文學的真問題。

“我很想寫一本完全以溫州為背景的書,像帕慕克寫伊斯坦布爾一樣。”作家陳河在《誤入孤城》中,將地方性早期記憶納入長篇小說的寫作資源,試圖為讀者展示清末民初溫州文明史的探險地圖。“短長書”第1期,青年批評家樊迎春、李斌閱讀《誤入孤城》,就作品中呈現出的文明視野、藝術形式、“還鄉”與“尋根”等話題進行對話。

——欄目主持人:陳澤宇

本期討論:《誤入孤城》

《誤入孤城》,陳河 著,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24年1月。中國作協“新時代文學攀登計劃”入選作品。

“不知不覺,馬本德在路上走了兩個月時間。”

從黃河以北到江南以南,他像一頭野象撞入瓷器店。行至路盡頭,他把汽車拆散,裝進蚱蜢舟,去赴一場千里迢迢的約會。

W州名望極高的潘師長之女潘青禾,在閨房里,在《申報》上,讀到了千里之外父親戰死的消息。又通過《甌江日報》,圍觀了他——父親的助手馬本德在馬路邊日復一日組裝父親那輛梅賽德斯奔馳的場景,長達半個月。

當這輛車行駛到她面前,從她捧著父親的衣冠與馬本德目光相遇那一刻起,這個閉塞小城開始了現代化進程:公路蔓延過群山,讓小城與外面的世界血脈相連,電燈取代洋火點亮街道,歷史的車輪飛轉,民族乳業打敗西洋品牌,東方民間刺繡走向法國宮廷,教堂與醫院日夜忙碌,礬晶山礦石的光芒引來日本人,也引來了戰爭……

作者簡介

 圖片

陳河,生于浙江溫州,年少時當過兵,曾任職溫州市作家協會。1994年出國,在阿爾巴尼亞經營藥品生意。1999年移民加拿大,定居多倫多。主要作品有中短篇小說《黑白電影里的城市》《夜巡》《西尼羅癥》《我是一只小小鳥》《南方兵營》等,長篇小說《甲骨時光》《紅白黑》《沙撈越戰事》《布偶》《米羅山營地》《在暗夜中歡笑》,曾獲首屆咖啡館短篇小說獎、第一屆郁達夫小說獎、《小說月報》第十四屆百花獎、第二屆華僑文學作品獎、《人民文學》中篇小說獎、華語文學傳媒大獎。

短長書

樊迎春,北京大學文學博士、北京大學博雅博士后,現為北京大學文學講習所講師,中國現代文學館特邀研究員。研究方向為中國當代文學史、作家作品批評、創意寫作。學術作品見《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文藝爭鳴》《當代作家評論》《當代文壇》等,多篇論文被《人大報刊復印資料》轉載,出版編著兩本。

李斌兄:

見字如面。近來一切可好?

上次見面我們有討論過當代作家的歷史書寫問題,我記得我們都對一代作家繁復的宏大敘事有些厭倦,期待能看到擁有不同歷史觀念和觀察視角的作品出現,畢竟我們都需要不斷更新對歷史的認知,也需要更具“當代性”的作品豐富我們的文學生態。最近讀到旅居海外的作家陳河的長篇小說《誤入孤城》,恰好回應了我們之前討論中的問題,遂寫信與你交流一番,也希望能夠借此機會將我們此前的對話繼續下去。

陳河長期旅居海外,對故鄉之事難于忘懷乃人之常情,但他執著的卻不是漂泊離散下的游子情結,而是正史之外的故土故事,但我們似乎又很難用新歷史主義簡單概括之,因為《誤入孤城》確實有不少溢出理論框架之外的東西,我姑且拋磚引玉,也期待聽到你的高見。

《誤入孤城》首先當然是一個“孤獨之城成為喧囂之地”的現代性故事,W城很明顯就是溫州(作者也承認過,并且表示出于各種出版考量而使用W代號),而小說的推進也基本符合我們對溫州的想象。在傳統中國,商賈的社會地位并不高,陳河卻給予他們重要的文學地位。小說里幾乎沒有官場爭端,一點軍閥故事也只是為了梳理這幾個豪門大戶的商業戰爭,這種對商業、市場、城市發展進程的側重很容易讓人想起茅盾的《子夜》。盡管茅盾本人的革命和文學思想非常復雜,但他在《子夜》中以及之后對《子夜》的闡釋中都表現出了鮮明的政治傾向,這多少削弱了我們對《子夜》更多面向的闡釋,在這方面,《誤入孤城》顯然別有懷抱,含蓄之中有著自己的獨特視野和精神旨歸。不知道我這種感受是否準確,我記得你對茅盾也頗有研究,很想聽聽你的見解。

《誤入孤城》讓我最感興趣的,其實是它對“還鄉”與“尋根”的另類表現,之所以用“另類”,是因為中國作家其實都特別擅長書寫故鄉,而“尋根”作為八十年代最重要的文學思潮之一也一直構成當代作家書寫的重要底色,但作為去國多年的海外作家,陳河對這兩個主題的處理都很有意思。我覺得《誤入孤城》其實是一個“兩次還鄉”的故事。第一次是馬本德從戰爭環境中回到潘師長的故鄉,回到“孤城”,回別人的故鄉卻意外發現這里有自己的族人,歷經千辛萬苦的馬本德多少有了奧德修斯英雄還鄉的味道;第二次“還鄉”則是有意的、主動的,是馬本德帶著自己剛找到的族人回到西北甘肅,逃離戰亂、尋求生路,馬本德又變成了《出埃及記》中的摩西,要帶領眾生、拯救眾生。小說整體上呈現為一種結構主義的嚴謹,呈現出一種宗教感、神圣感、儀式感。在中國當代作家對故鄉和歷史的書寫中,這是極為稀缺的品質。

而在“尋根”的問題上,小說的明線是馬本德對自己家族的尋根式回歸,但暗線卻是更為宏大意義上的追求,即對“海洋”的書寫。從紀錄片《河殤》到《大國崛起》,海洋文化/文明似乎一直是中華民族的一種隱痛,卻也是一直被壓抑的欲望和精神,代表一種原始意義上的生命活力,如小說中所寫,“那是來自生命源頭的呼喚”。馬本德的故鄉大西北億萬年前是海洋,今天的溫州也臨海,從西北到溫州,小說明確地在提醒我們,所謂奮斗,所謂從落后進入發達的現代化進程,其實都是返祖:“我們來自于海洋,終將回歸海洋。”所以小說對海匪的書寫也非常精彩,當今天的我們依然靠海洋生活的時候,我們向海洋呈現出什么樣的面貌?陳河的回答是,呈現為悍匪的樣子,打劫往來船只!這完全突破了我們對勤勞勇敢、艱苦奮斗的中華民族傳統美德的認知。包括小說中對“族”再現,古老的族斗、齋戒、宗族會議、迷幻狀態等等,看似帶有封建色彩、極為前現代的東西在這里與現代的城市發展相交錯,呈現為一種雜糅的、豐富的、沖突的現代感,都在“種”的意義上回望原始生命之“根”,這是否也是在和80年代“尋根”作另一種呼應?我記得莫言也被劃歸“尋根作家”,他也曾多次討論“種的退化”等問題,而陳河常年在海外,根葉飄零,他是不是也可以與之形成某種具有當代性的對話?

最后想談一點個人的感受。一是小說中女性人物的塑造,潘青禾、遲玉蓮等從出場到結束都不是具有傳統女性美德的形象,她們一開始就不貞潔,而且這種不貞潔是以迸發生命本能的性欲為標志的,她們像是頹敗時代與新興時代的“歷史中間物”,是混沌時節盛放的玫瑰,使得小說具有難得的美感。另一方面,陳河似乎有意無意地在小說中埋下一些幽微的精神坐標,比如梅岙大橋,這座大橋從無到有的建設貫穿小說始終,也見證了這里人心的幾度變遷。橋溝通兩岸,溝通傳統與現代,也溝通中國與世界。小說中馬本德在這里找到了族人,也在這里欠下了一些學生的命,欠下了一些感情債,他說為這里建橋,也是為自己建一座橋,像建一座佛塔一樣。小說悄然鋪墊了宗教意義上的原罪感和救贖感。而訓雕、養鴿子等情節的安排也表明陳河在有意營造一種審美意義上的誠信、自由,以及精神性的神圣。

《誤入孤城》當然還有不少缺點,比如依然深陷在大歷史敘事的慣性之中,比如作者身在海外,卻似乎依然沒有為我們提供具有國際視野的歷史觀念。不過小說難得捕捉了商業視角,敘述了另類的還鄉和尋根故事,隱晦鋪陳了宗教性與救贖感,這些依然給我驚喜和希望。或許,當代文壇歷史書寫欠缺的某些要素有在海外生長的可能?李斌兄覺得呢?《誤入孤城》給你哪些驚喜和不滿?

期待你的回信。

樊迎春

2024年2月3日于北京

圖片

李斌,男,1991年1月生,文學博士,現為西北大學文學院中國現當代文學教研室講師。主要方向為當代文學史料學、當代文學批評。在《臺大中文學報》《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西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小說評論》《文藝報》等期刊、報紙發表論文10余篇。

迎春:

今天恰逢“立春”,冬日將盡,大地回暖,萬物復蘇。讀你來信,如沐春風,十分期待下次謀面,再度聆聽你對當代文學的精微、獨到的解讀與判斷。近日關注到海外華文作家陳河的新作《誤入孤城》出版,遂購置一冊,一睹為快。小說故事性強,讀罷讓人產生了諸多情感共鳴與審美愉悅,同時也令人聯想到現代作家茅盾創作于上世紀三十年代初的長篇小說《子夜》,但又明顯感覺到其與《子夜》的不同。今日讀你關于《誤入孤城》的來信后更是心有戚戚,深受啟發,同時解答了我閱讀中的一些困惑。

正如你信中所言,這部關于20世紀初、中期,溫州開啟現代工商業文明進程的社會歷史小說,令人自然聯想到了茅盾20世紀30年代初創作的以現代都市“上海”為背景的《子夜》,兩者在某種程度上有著內在的一致性,而《誤入孤城》完整、真實地呈現了這一階段溫州的工商業化進程。不似上海和天津開埠早,溫州的工商業及現代化起步較晚,雖地處東南沿海,但地理位置較為封閉,雖然這里晚清就有了洋人所辦的教堂、領事館、教會醫院及育兒所,還有長久生活在此的英、德、法、日本等國人,但遲遲沒有汽車、火車、電和現代工業。在馬本德遵潘師長生前遺愿,翻山越嶺帶來了一輛德國造的梅賽德斯越野車后,溫州的現代化正式開啟了。馬本德、潘青禾、柳雨農、何百涵、遲玉蓮等,相繼修公路、電廠、煉乳廠、新式醫院、新式學校、孤兒院、礦場、跨江大橋,溫州走上工業化之路。但在這一過程中,前現代的習俗與社會景觀仍大量留存,霍亂、送瘟神、冥婚、棄嬰、狎妓、官商勾結、宗族械斗、軍閥混戰等司空見慣。小說呈現了一個與自足、封閉的內陸傳統農耕文明截然不同的,近代中國混雜多元的社會空間,這里東方與西方混雜,傳統與現代交織,文明與野蠻并存,科學與愚昧對立,官僚與商人勾連。但也正是在這一空間中,現代化進程不斷進行著。馬本德等工商業者,并未拒絕西方先進技術和文明,拒絕西方資本的“入侵”,他們注重引進德國、美國、日本的先進科學技術和管理方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此問題上保持開放、主動、積極的姿態。客觀而言,西方先進科學技術的引進和借鑒,在溫州開辦、發展現代工業的過程中至關重要。小說某種程度上與近百年前茅盾的《子夜》構成了互文關系,馬本德、柳雨農等民族企業家及其奮斗歷程像極了茅盾筆下的吳蓀甫,但不同的是,前者身上的民族意識和階級觀念并不突出。且與茅盾不同,陳河并未在“民族企業”受“外國資本”擠壓而生存艱難、奮起抗爭這一框架下展開敘事、塑造人物,顯出更為開闊的歷史意識與文明視野。這使得小說具備了較高的思想史價值和“當代性”啟示。

此外,又如你信中所說,小說是另類的“還鄉”或“尋根”敘事,你從潘師長的魂歸東南和馬本德的返回西北兩個角度解讀,令人眼前一亮。竊以為在此之外,整部小說的寫作實踐也可看作是作者的一次“尋根”之旅。陳河在“后記”中說,出國三十多年后,“我很想寫一本完全以溫州為背景的書,像帕慕克寫伊斯坦布爾一樣。”作者定居加拿大,身處完全不同的社會文化圈,海外華文作家的身份、生活和經歷都使這一“尋根”之旅變得特殊而豐富。一方面,久居海外讓他對故鄉的記憶都蒙上了一層柔軟與溫情的面紗,另一方面異質的語言、文化、宗教、習俗和生活方式,讓他在面對和思考故土及本民族文明時,又具備了更為開闊的視野和更為現代的眼光。正如小說所敘述的那樣,溫州的現代化并非本土自發的,而是(被動地)在與西方文明交流與碰撞的過程中開啟的,即便這其中充斥了不少民族恥辱與血淚。小說中除了潘青禾、柳雨農、何百涵等溫州本地工商業者,還寫到許多身居此處的外省及外國人,就連主人公馬本德也是來自西北內陸祁連山一帶的“胡人”,正是來自不同族群與文化的他們在碰撞中的互相融合,才共同開啟了這里的現代化進程。這種混雜多元的社會圈層與文明形態,不正是在歐風美雨影響下的近代中國走向現代的一個生動縮影和寓言,以及作者當下海外生活中多種族、多文化生態的一個歷史鏡像嗎?在此意義上,這一“尋根”之旅變得意蘊更為豐厚起來。

再者,小說所塑造的人物形象血肉豐滿,真切感人。你也特別注意到了其中的幾個女性人物。據我閱讀體驗,作者筆下的女性世界和男性世界都特別引人注目。一方面,其中的女性如潘青禾、遲玉蓮等都散發著現代獨立女性的人格魅力和人性光輝,她們雖然無法完全擺脫舊世界與舊思想的枷鎖,處處受到男權秩序羈絆,自身性格、行為也多有矛盾之處,但潘青禾受“五四”思想洗禮,信仰新文化,渴望自由戀愛,追求個性解放,創辦新式醫院和孤兒院,遲玉蓮跳出丈夫死后遭受其他男性欺侮的悲劇命運,走向獨立和復仇之路,利用傳統刺繡工藝生產的頭巾、臺布走出國門,同時投資家鄉開發礬晶礦,勇敢追求愛情和幸福等等,都體現出“新女性”的可貴品質,此外作者筆下的英國女護士竇維新、修女等也都可佩可敬,她們為當地的醫療衛生事業做出了巨大貢獻,這在小說中有不少篇幅。除了這些女性外,作者也塑造了一眾血肉豐滿的男性英雄形象,細膩描繪了他們的生活與情感世界。馬本德鉆山入林,克服艱難險阻,九死一生,歷時幾年修通了溫州的第一條公路,他粗獷和剛健的英雄氣質令人印象深刻;但他對潘師長的忠誠,對潘青禾因一場性愛而生發的迷戀、憧憬與堅守,又體現出細膩、柔情、浪漫的性格。柳雨農、何百涵開辦實業獲巨大成功,雖然前者與舊官僚勾結,思想行為守舊,后者更具現代商人和企業家精神,但兩人在溫州的現代化過程中發揮了重大作用,同樣令人敬佩。作者筆下的這些英雄人物大都具有傳奇色彩,但有血有肉,有情有義,有愛有憎,立體豐滿,真實可感。

這些都使得小說的可讀性大為增強。但正如你說,《誤入孤城》似乎仍有些宏大敘事的痕跡,總體上尚未跳脫社會歷史小說的范疇。作者的敘事水準顯然非同一般,但在現代小說技巧、藝術形式的創新與探索上,未讓人產生眼前一亮的感覺。另在文字上還有少許如“對……感冒”等不符合歷史語境的表述。期待作者能夠利用多元、開放的社會環境與文學生態,再出力作,以饗讀者。

以上為閱讀小說及你的來信后生發的感想,草草寫就。期待再會!

恭頌撰安!

李斌

2024年2月4日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