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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思想就像玫瑰的芳香從詩中散發” ——阿多尼斯與《詩人時代》
來源:澎湃新聞 | 鄒蘭芳 司振宇 整理  2024年07月19日07:17

沙龍活動現場

《詩人時代》,阿多尼斯著,鄒蘭芳譯,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23年6月,49.00元

《詩人時代》,阿多尼斯著,鄒蘭芳譯,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23年6月,49.00元

近日,“阿多尼斯與《詩人時代》”沙龍于北京外研書店舉行。詩人歐陽江河、翻譯家薛慶國、《詩人時代:阿多尼斯論詩歌美學》譯者鄒蘭芳出席沙龍,阿拉伯文學家、詩人阿多尼斯也同步參與線上交流。活動伊始,阿多尼斯祝賀《詩人時代》中文版出版,并朗誦了阿拉伯詩歌《白日之夢牽引著我》的片段。沙龍期間,中阿詩人與學者共同圍繞詩歌與現代性、詩歌與人文主義等主題進行深入探討。

詩歌現代性和歷史意識

歐陽江河:我今天整個上午都在讀《詩人時代》這本譯作,非常喜歡。您的論著十分精彩,超乎我的想象。

阿多尼斯:這些論著是我早年創作的,是上世紀(20世紀)七八十年代的作品,您認為它至今仍有價值,我感到非常高興。上世紀(20世紀)70年代,我們當時曾思考過如何創作新的阿拉伯詩歌,以及如何創造新的詩歌解讀方式,因為解讀的本身就是一種創作,所以我們對詩歌的解讀與創作同樣重視。而今日的阿拉伯世界所面臨的首要問題并非創作,而是如何閱讀,因為我們缺乏富有創造力的讀者。(20世紀)70年代,阿拉伯世界小說創作風靡一時,但我認為詩歌并未因此過時。長篇小說這一體裁源于西方,是外來的,而詩歌則根植于本土,我認為阿拉伯詩歌的價值具有普遍的深遠意義,小說是對現實的再現,而詩歌是創造現實。在我看來,偉大的小說都可以稱為詩歌,因為它們能開辟新的天地。要探討如何寫作,必然要先解答如何閱讀的問題。上述問題是我寫作此書時所面臨的。然而時光荏苒,新的問題層出不窮,僅停留在此書之上顯然不足,我熱切期待聆聽中國朋友們的見解,為我帶來新的思考。

歐陽江河:再次與您相見,我心潮澎湃,每一次的見面都給我的生命帶來滋養。每位詩人都仿佛擁有無數個自我,但與阿老的每一次見面,我界定、呼喚和重生出來的都是我一生中最愿意成為的歐陽江河。除了品讀您的詩篇之外,我還有兩次閱讀您論著的經歷,第一次是閱讀薛慶國老師與尤梅老師翻譯的《在意義天際的寫作》,第二次就是讀了這本鄒蘭芳老師翻譯的《詩人時代》。而這次我連續花了四個小時,專心致志地閱讀,深感這本著作構筑了一個完整而深邃的詩歌思想宇宙,阿多尼斯的大腦仿佛一個正在轉動的地球儀,我凝視著它,聆聽著從中傳出的智慧之音,透過其對阿拉伯世界乃至人類歷史的深刻洞察,我重新審視世間萬物。

在此,我想就這本書提出兩個問題:首先,現代性問題是當下中國詩人和批評家關注的焦點,無論是詩歌創作還是行為方式,現代性在進入中國后帶來了顛覆性的影響,至今仍在震蕩中。我們自以為已經解決了現代性中的許多問題,但實際上,甚至可以說我們尚未正確地提出問題。而這本書給我帶來的巨大震撼在于,阿多尼斯先生早在半個世紀前就已正確地提出了問題。他結合阿拉伯詩歌的各個時代,從公元六世紀的蒙昧時代到公元八世紀,再到現代性貫穿的當下,展現了一個宏大的歷史脈絡。尤其令我震撼的是,阿多尼斯先生對現代性的理解并非局限于英國蒸汽機革命之后,而是從詩歌的角度出發,將現代性的起源推至公元八世紀。相比之下,我們中國對現代性的認識最多只能追溯到北宋或南宋。

阿多尼斯先生認為現代性分為三個階段,分別與三位詩人相對應。第一階段以艾布·努瓦斯為代表,標志著阿拉伯人從游牧詩歌傳統向城市雜居方式的轉變;第二階段是語言-隱喻階段,以艾布·泰馬姆和蘇非派為代表,他們追求永無止境的人生認知體驗,而非止于謀求將未知知識轉化為已知形態,這種隱喻語言超越了真實、宗教和哲學等語言界限,永遠處于追求未知的過程中;第三階段則是穆太奈比提出的無解且永無止境的狀態。這種理解表明,現代性并非在物質社會關系、政治和機械時代到來后才產生,詩歌進而再來介入,而是相反,這種混雜的現代性邏輯或現代意識是通過詩歌的介入才逐漸形成的,它早于西方對現代性的界定。這是阿多尼斯先生的獨到見解,因為目前尚無人從這一角度定義現代性。因此,這本書讓我深感震撼。同時阿多尼斯先生也提出了關于現代性的五個迷失,而許多中國詩人和批評家至今仍深陷其中,包括時間性、時間線索、文化身份問題、寫作內容、形式和內涵等等,阿多尼斯在半個世紀前就已清醒地認識到這些問題,并給出了深刻的回答。我對此深表感激,并且要感謝鄒蘭芳老師對這本書的精湛翻譯。我呼吁所有渴望真正、深入地理解現代性本質,以及想了解它如何影響中國的寫作和批評現場,甚至如何融入我們自身寫作、工作與思考中的人們,都應閱讀此書。阿多尼斯先生提出的“詩與思”概念,即思想與寫作的融合,正是現代性問題的體現。要理解現代性如何在我們的寫作和生活中發揮作用,我們需要借助阿多尼斯的智慧和他卓越的歷史意識。再次對阿老表示由衷的感謝!

第二,阿多尼斯先生關于吟誦的見解給予了我極深的啟示。他從聲音的角度解讀阿拉伯詩歌,認為聲音最終能夠轉變為一種語法現象,這一思路與中文詩歌有著顯著的不同。中文詩歌更多地依賴于書面語言來實現語法的轉換,詩歌中傳遞出來的并不是聲音,而是一種內心的意象或畫面。阿拉伯詩歌則擁有游吟的特性,其語言的晦澀、復雜以及隱喻關系均與聲音緊密相連,這恰與我近期研究的重要課題緊密相連。若我們從聲音的角度去理解中文詩歌,那么它與從意象角度構建的詩歌史必將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樣貌。由于時間所限,我暫且提出這兩個問題,期待能夠與您深入探討。

阿多尼斯:首先我要感謝我的朋友——大詩人歐陽先生,感謝您偉大的心胸,您過譽了,您乃是我作品的知音。在阿拉伯世界,宗教問題無疑對文化的發展和文學創作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無論是正面作用還是負面影響。宗教聲稱能夠解答世間的一切問題,然而藝術創作,尤其是詩歌創作,卻建立在質疑與提問的基礎之上。因此,創作與宗教之間似乎存在著一種天然的張力與矛盾。我本人對于各種思想、宗教觀點都持開放的態度,我認為,每個人都應該擁有信仰宗教的自由,但絕不應該被強迫接受某種宗教觀念,更不應將某種對宗教的理解強加于社會的每一個成員。阿拉伯文學傳統里最重要的是詩歌,我注意到一個有趣的現象:盡管宗教自詡能夠解答一切問題,但那些歷史上偉大的阿拉伯詩人們,他們的創作并未受到主流宗教觀念的束縛。相反,他們以自己的方式解讀宗教,甚至對其質疑。這一現象,無疑值得我們深入研究和思考。同時,我也發現阿拉伯文學史上那些杰出的詩人們,他們并非教法意義上的詩人,更不是虔誠的宗教信徒。阿拉伯文化史上的蘇非主義者,他們對宗教的理解更是顛覆了傳統的認知,掀起了一場伊斯蘭教內部的革命。他們反對將世界簡單劃分為信徒與異教徒,并對身份、自我,以及自我與他者的關系提出了全新的見解。在我看來,詩歌是阿拉伯民族的靈魂與精髓,沒有詩歌,就沒有阿拉伯民族。我認為,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能夠永載史冊的,必然是那些偉大的藝術與創造。相較之下,科技日新月異,而理論學說也往往隨著時代變遷而逐漸落伍,然而詩歌卻不會變老,它是世界的童年,亙古不變。

詩與思:詩人何為?

讀者甲:半個世紀之前,您在這本書中談到流亡,那么如今已經過了五十多年,您自己也有了巴黎流亡生活的經歷,那么您對流亡的認知有何變化?

阿多尼斯:我認為在本質上沒有任何變化,有變化的是表述的方式。因為作為一個詩人,本身就應該生活在流亡地,詩人始終處于流亡狀態。我認為人是能夠提出問題的唯一生物,這恰恰是人的力量之所在,這種力量不是對一切社會現象給出現成的答案,而是去不斷地追問和質疑。

讀者乙: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您這本書的內容是四五十年前提出來的,如今社會發展迅速,信息化社會和人工智能化社會相繼出現,那么您原來提出來的問題是否需要改變,觀念是否需要更新? 第二個問題是,您如何看待詩歌理性和工具理性之間的關系?

阿多尼斯:思想是在不斷變化之中,在今天看來,我過去寫過的書也都可以重新書寫,但無論是過去還是當下,一些基本問題的本質并沒有發生變化,它們都涉及我們人類所關心的根本性問題,涉及詞語與事物之間的關系,所以寫作的形式可能不同,但是其中的核心內涵仍然不變。至于現代性,我認為有必要重新審視現代性這個詞匯本身,因為我們總是把現代性與時間相關聯,認為越是現代的,就具備現代性,但是我認為現代性這個詞語跟時間無關,我發現古人與今人相比更具備現代性。

歐陽江河:我想起阿多尼斯先生在書中專門提到現代性與時間的關系,現代性有它的歷史,但是從根本上講是無時間性的,它涵蓋了所有時間,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當代性,當我們在談論所有時代的時候,萬古和此刻重疊在一起并互相喚起,同處一個時間之中。如同阿多尼斯先生剛才所提到的,艾布·努瓦斯和穆太奈比等詩人比當代詩人更具有現代性,因為現代性出現的問題并不是新聞意義上的,即哪一個時間段更接近當下;現代性隱匿在時間的深處,它同時喚起多個時代,而這一理解是政治家乃至哲學家都無法提出的,但一位詩人卻可以提出來。我將阿多尼斯先生半個世紀以前的論述如今又用中文重復了一遍。

阿多尼斯:謝謝歐陽先生,我認為詩人是沒有年齡的,就像愛情也沒有年齡。

讀者丙:您怎么看待“介入”與詩歌美學間的關系?

阿多尼斯:首先,我們要明確一些概念,比如“介入”到底意味著什么,那么,愛與社會有無關系,詩歌想象與社會有無關系,這是其一;其二是,從本質上說詩歌意味著自由,一切自由的寫作都是讓個人與社會變得更為豐富、更加深刻。正因如此,許多概念已經變得泛泛而談了,對其的界定并不清晰,但是我本人反對把詩歌理解為僅為某種思想服務,為某種意識形態服務,當詩歌成為工具的時候,它就失去了身份。

讀者丁:您怎么看待中國與阿拉伯詩歌間的相似之處?

阿多尼斯:因為我不懂中文,所以對于中國古代與當代的詩歌了解不多。當然我也讀過一些翻譯過來的中文詩,它們的細膩和敏感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在翻譯的過程中,詩歌也失去了許多東西。在我的印象中,中國詩歌代表了另一個獨特的世界。

讀者戊:您能再解釋一下宗教與詩歌的關系嗎? 以及您如何看待“依附”問題?

阿多尼斯:首先,宗教與詩歌之間的關聯性不強,因為宗教是給出答案,而詩歌是提出問題。其次,我不反對所謂的“依附”,但問題是依附于誰,比如說在宗教的解讀上,你要直接追隨經文本身,自己去理解經文,還是去追隨和依附于中世紀某一教法學家或經注學家。我認為你應該相信自己對于文本的直接理解,而不是古人對宗教的理解,因為我們與古人那個時代相去甚遠,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應該與時俱進。

讀者己:一些人認為詩歌是表達詩人自身的情感,一些人認為詩歌是反映現實的文學,還有一些人認為詩歌是想象的文學,那么您是如何看待詩歌的?

阿多尼斯:不同的人對于文學概念的界定有所不同,比如我們現在問在座的觀眾,什么是想象? 什么是現實? 每個人的觀點都會不一樣,所以對詩歌的界定需要非常謹慎。

歐陽江河:這讓我想到了拉康的一個說法,拉康在回答如何理解現實這一問題的時候,他認為現實既不是真的,也不是假的,而是詞語的。所以這種回答與新聞意義上的事實,或者說與硬事實完全不同,由于每個人的界定不一,答案也不盡相同。

阿多尼斯:現在我們唯一的現實就是所有在場者在這個屋子里濟濟一堂,接下來分手之后,每一個人都有自己不一樣的現實。

讀者庚:詩歌本身沒有時間,但是詩人卻有年齡,那么在如今這個充滿未知與瘋狂的時代,您認為詩人的價值何在,僅僅提出問題是否足夠?

阿多尼斯:你提的問題很好,但是我想反問,世界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很幸運的是,我們無法解答世界上存在的諸多問題,因為如果你了解了一切事物,你也就變成了事物之一,人在世界上的奧秘和意義就是面對未知。我想說,不要對已知的(事物)心滿意足,應該不斷地去求索,未知恰巧給予了人的生命以魅力。

閱讀是開啟智慧之門的鑰匙

薛慶國:請鄒蘭芳老師談一談您翻譯這本書的由來和初衷。

鄒蘭芳:非常感謝在座的各位老師、同學和朋友。這本書的翻譯實屬機緣巧合。我與阿多尼斯先生的緣分始于2009年“中坤國際詩歌獎”的頒獎現場,他獲獎感言中洋溢的創作熱情和對詩人與死亡命題的獨到見解深深觸動了我,讓我渴望走進他的精神世界。2019年,我在準備《阿拉伯古代文學史》的研究生課程時,無意間再次讀到阿多尼斯的《阿拉伯詩學導論》,他對早期阿拉伯詩歌的洞見讓我茅塞頓開,讓我體驗到阿拉伯古典詩歌那種崇高而豐沛的美學精神,激發了我翻譯其著作的決心。他的一系列著作展現了20世紀七八十年代阿拉伯知識分子在民族思想文化危機中的深刻思考,我深感他們對民族大業的激情和憂思,以及尋找治國安邦之路的決心。此外,2015年與阿老的再度相逢,亦成為我人生中一段溫馨的回憶。那日,我拾起校園中一片飄落的梧桐葉,將心愛的詩句寫在上面,請阿老簽名留念,他率真、浪漫、幽默的姿態,讓我倍感親切,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因而在內在動力的驅使下,我在翻譯過程中不斷尋找新的自我,實現了自我創新與創化。

薛慶國:非常感謝鄒老師的辛勤付出,我相信這本譯作將對我國阿拉伯語學界,乃至整個文學界產生影響。其中所蘊含的現代性觀點,無疑將為中國文化及思想的發展帶來深刻的啟示。而歐陽江河先生,作為我們國家杰出的詩人與詩歌理論家,他思維敏捷、學識廣博。我們高度推薦關注現代性的讀者去閱讀本書。此次是鄒老師首次翻譯阿多尼斯的理論作品,翻譯過程肯定耗費了您大量的心血,不知您在翻譯過程中,是否遇到過一些特別的挑戰和困難? 期待您分享其中的點滴心得。

鄒蘭芳:我以往翻譯的作品如《日落綠洲》《埃米爾之書》《一千零一夜》等,故事性強、人物鮮明,且有歷史文獻作為參考。而這次翻譯經歷是一次全新的挑戰,《詩人時代》是一部美學學術專著,融合了阿多尼斯對阿拉伯古詩、現代性哲學話語、詩人與政治、詩人與社會、朦朧與清晰等多方面的哲理性思考。為了更好地把握這部作品,我廣泛閱讀了相關資料,包括薛老師之前的譯作、其他學者關于詩歌的抒情性與韻律學方面的著作、探討物本體與想象力關系的書籍,以及毛澤東的詩詞等,因為阿翁在他的論著中對毛澤東詩詞給予了高度的評價。翻譯過程雖然艱辛,但我深感榮幸,在此要感謝薛老師、北外的張宏老師、外研社的徐曉丹、于輝兩位編輯老師,以及所有提供幫助的同仁們與工作人員。

薛慶國:再次感謝鄒蘭芳老師。阿老今天提出了一個極具深意的話題,他強調了閱讀的重要性。以我個人經驗而言,阿多尼斯是阿拉伯文化的瑰寶,他對阿拉伯傳統的深刻解讀、對世界文化的了解和提出的新穎批評,都展現了阿拉伯知識分子的風采。能與之對話,實屬難得。因此,我再次呼吁大家重視閱讀,通過閱讀提升人文素養,這不僅是個人成長的需要,也是社會的共同課題。

(整理者分別為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海灣研究中心教授、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