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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替身的庫切在自省,在衰老,在發聲
來源:文藝報 | 易揚  2024年03月15日08:39

訥言思辨的庫切,差點兒就成了“被IT耽誤的偉大作家”。放棄IBM的程序員工作,轉而一邊教書一邊寫作,從34歲發表處女作《幽暗之地》,到短短9年就首度榮膺布克文學獎、59歲破天荒地“梅開二度”,再到2003年63歲時摘取諾貝爾文學獎桂冠——“起跑滯后”的庫切,用不到30年時間就一躍登上世界文學的榮譽巔峰。雖然廣泛涉足小說、文論、散文、翻譯甚至于書信等多文體寫作,但庫切發表的短篇小說卻少之又少,并且這些看似獨立的篇章,實際上還承擔著為其長篇小說注解和延宕的職責。收錄于《道德故事集》的七部作品正是如此。

指涉

“自省”是庫切小說的永恒標識,那些無時無刻不散發出來的強烈自省,驅使著庫切始終把批判的矛頭直指自身。在“自傳三部曲”中,庫切將那些和自身經歷高度重合的主人公們,全都依照著自己的全名“約翰·馬克斯韋爾·庫切”命名為“約翰”,然后又以寫作者的自覺從小說中抽離出來,像審視毫不相關的人物一樣,審視著自我的過往,甚至不惜把自己刻畫成“死者”,讓素昧平生的傳記作家來一窺他的“生前身后名”。

而在長篇小說《伊麗莎白·科斯特洛的八堂課》中,庫切則為自己塑造了第二個“替身”——伊麗莎白·科斯特洛——一位年邁的、總在負氣的澳大利亞女作家,并通過其口,闡釋了對于種族、動物、人文、愛欲等方面的哲學思考。恰如《伊麗莎白·科斯特洛的八堂課》是庫切對于4年前出版的小書《動物的生命》的補充,《道德故事集》中的《玻璃屠宰場》等篇目,又可被視為是對《伊麗莎白·科斯特洛的八堂課》的跟進。

曾經活躍在庫切長篇小說中那個反思個人經歷的“約翰”、闡述個人觀點的“科斯特洛”,如今在《女人漸老時》《老婦人與貓》等短篇小說中,被移位在了同一敘事空間。加上以約翰妹妹身份出現的“海倫”,三個人物雖然以“母子”“母女”“兄妹”的關系處在家庭倫理的三角,并且各有立場、各有觀點,時常還會發生不可調和的矛盾和沖突,但又無一不是現實中真實庫切的呈現。

正是借助于人物彼此間的審視和質疑,庫切操持著有如金庸小說中的“左右互搏之術”,在步步緊逼的對話碰撞中,實現著自我認知的更替和哲學思維的上升。以《老婦人與貓》為例,小說中的科斯特洛、約翰母子仿佛都是“杠精附體”,他們激烈地辯論著“動物有沒有臉”、“動物的靈魂可不可見”等一系列看似無聊的問題,骨子里討論的卻是人類和動物的相處——人類應該如何理解動物。不過,庫切小說里的唇槍舌劍,從來都沒有確切的勝負之分。他把分裂的自我展現給讀者,并引導著讀者去審視那些人類從未正視過的自以為是和理所當然。

在《女人漸老時》里,科斯特洛對兒子約翰的性格認知是“有點沉悶,平平無奇”、“一個憂郁的孩子,一對憂郁的父母生下的兒子”。小說中憂郁的科斯特洛、約翰母子,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現實中不折不扣的“i人”庫切。庫切兩次缺席布克文學獎頒獎典禮,幾乎從不接受媒體采訪,就連參加晚宴也會“像一個巨大的黑洞,把整個房間的生氣給吞下去”。雖然并未如同小說里的科斯特洛那樣,決意與城市文明、人際交往徹底阻斷,但庫切與科斯特洛的精神契合,正像他自己經說的那樣:“一生中,我一直頗為成功地遠離了名氣”。

衰老

收錄在《道德故事集》中的《虛榮》《女人漸老時》《老婦人與貓》《謊言》等短篇小說,不僅擁有著關聯的情節、相同的人物,而且還貫穿著“衰老”這條鮮明的敘事主線——這也是庫切多年創作最為重要的母題之一?;厮輲烨羞^往的長篇作品,衰老的主人公們無處不在:《等待野蠻人》里的邊防長官是衰老的,《鐵器時代》里的伊麗莎白·柯倫夫人是衰老的,《彼得堡大師》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是衰老的,《恥》里的盧里教授也是衰老的。文學創作正值巔峰、人生尚在中年之時的庫切,就已經毫不避諱地開始正視“衰老”;而當真正邁入花甲或是古稀之年,庫切對衰老的審視自然更為直白。

在2003年創作的《女人漸老時》中,63歲的庫切把主人公科斯特洛的年齡設置在了72歲,就仿佛是在假想著自己10年后的老年境遇。故事里的約翰、海倫兄妹,擺出一副倫理道德和人文關懷的姿態,和母親膠著地討論著養老的問題。直到故事最后,激烈的討論仍然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的結果,雙方各執一詞的互不相讓,也暗示著寫作者庫切難解的困惑——步入晚境,面對不可避免的衰老,究竟該如何自持?

5年后的《老婦人與貓》,似乎表明庫切的兩難已經得到決斷。小說中的科斯特洛堅持己見,既沒有妥協地和兒女居住在一起,也沒有像《女人漸老時》里堅稱的那樣留在澳大利亞,而是獨自遷居到了卡斯蒂利亞高原上的一座“蒙昧的村莊”。木已成舟的居住歸屬,不僅沒有緩和科斯特洛和子女們的沖突,相反卻使約翰更加認定母親不可理喻。隨著故事的演進,開篇處約翰對母親“為什么在生命的最后階段,就不能找個文明點的地方定居”的疑惑愈積愈厚,子女孝親的職責與母親衰老的自由,成為不可調和的二元對立。又過了3年,在新的短篇小說《謊言》中,重重摔了一跤的科斯特洛已經成為約翰眼中確鑿無疑的弱者,兒子對母親的勸說也因此褪去了含蓄和耐性,并且夾帶上了威脅和嘲謔,“真正的真相”橫亙在母子之間更加無法調和。

庫切既沒把各執一詞的“真相”鋪陳下去,也沒在時間線上繼續推進約翰與更加衰老的母親的對峙,而是在自己76歲創作的《虛榮》中,讓科斯特洛回到了年輕的65歲。在這篇小說中,約翰、海倫兄妹面對母親科斯特洛的“變妝”,并沒有表露任何反對,而是紛紛表示“我喜歡你的新造型”、“過生日弄一個新造型再合適不過了”,并且還在旁人面前極力維護著母親“想再次引人注目”的權利。這似乎意味著此時的庫切已經從困囿自己13年的“思想死角”中突圍了出來,并且意欲乘上時光倒流的列車,從源頭上為衰老的人們爭取尊重和自由,讓《女人漸老時》《老婦人與貓》《謊言》中頂著正義之名的精神施壓和道德捆縛不再重演。

文明

在庫切的長篇小說成名作《等待野蠻人》中,“文明”和“野蠻”劍拔弩張——所謂的“文明”高舉著正義的旗幟,以絕對的優越感,侵襲著所謂的“野蠻”?!兜却靶U人》的場景設置在了小小的邊陲要塞,而在現代社會中,這種高高在上的文明馴化也無處不在?!兜赖鹿适录分械牡谝黄≌f《狗》,就講述了主人公“她(she)”每次騎車經過一棟房子都遭遇“惡犬”狂吠,經與屋主老夫婦交涉也仍然無果的簡單故事。延續了庫切的一貫風格,小說借助第三人稱敘述,更加便利地呈現出作家置身事外的審視視角;而對于狗的指稱,庫切也沒有使用專門針對動物的“它(it)”,而是用了擬人化的“他(he)”。如此一來,作為狗的“他”和作為人的“她”,就被拉到了絕對水平的狀態。這正符合庫切一貫的觀念——人和動物本就不存在所謂的“文明”和“野蠻”之分,應該擁有相同的生存權利。回到小說情節,主人公“她”自然也無法因為自身的恐懼以及假想的侵害,就剝奪“他”吼叫和喘息的自由,更不應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就應該被去世。

庫切對于動物權利的聲張,還表現為對既有哲學觀念的挑戰。短篇小說《玻璃屠宰場》就毫不留情地指摘了海德格爾、笛卡爾等人關于“動物的世界經驗是匱乏的”、“動物沒有理性的靈魂”的論斷,并借由科斯特洛,嘲弄了海德格爾“靈與肉”的沖突,表達了對那些被笛卡爾剖胸、斷骨、裂心的兔子試驗品們的同情。

在庫切看來,任何以人類為中心、肆無忌憚地降維貶低和傷害動物的行為都是錯誤的;動物與人類,正如強勢與弱勢的人們一樣,本就應該被平等對待,而不是分出貴賤。在《老婦人與貓》中,科斯特洛收留了一個野蠻人巴勃羅,以及一群被遺棄于鄉村的野貓。當科斯特洛對約翰介紹起他們的身世時說:“巴勃羅有許多兄弟姐妹,可他們全都去大城市了”,“后來人們去城里闖蕩,他們賣掉家畜,遺棄家貓,任貓自生自滅”。同為文明社會的棄嬰,作為弱者的巴勃羅和作為動物的野貓,也有著如此雷同的命運,這不禁讓人想起庫切在評論集《異鄉人的國度》里評價《米苔》所說的兩句話:“野蠻人是尚未置身墮落狀態的大寫的人”,“所謂文明才是人類的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