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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長篇小說《河山傳》:是寫實,也是寓言
來源:文藝報 | 張學昕  2024年01月08日09:09

《河山傳》是具有深廣的象征性意蘊和時代隱喻的作品,如此前《廢都》《秦腔》《古爐》《山本》,甚或《秦嶺記》。在這里,我們看到的是,作家在敘事中選擇兩位最重要的核心人物“河山”——洗河和羅山作為“傳記”的傳主,其敘事意圖似乎已經很明顯:通過兩個小人物的命運、人性狀寫大歷史,并采取對生活和現實的民間化、俗世化處理,將世相和人性的真實樣貌呈現出來,我想,這或許就是賈平凹敘事的題中要義。也就是說,小說的整體結構和基本框架是以“河山”為共同的“經緯”,展開耐人尋味的敘述。

無論是一個民族的精神秘史,還是個人生命史、命運史,若想找到打開人性的密鑰,厘清人物精神和心理的核心層次,對于敘事文本的話語形態選擇至關重要。應該說,在一定程度上,我們不得不承認賈平凹寫作發生學意義上靈感生成中的“神性”品質。其實,這里所說的“神性”并不具有無限的“神秘性”,它仍然是依賴作家的個人修煉和創造力而生成,讓敘述更加無限地接近存在世界的可能性。對于一位作家而言,通常是他在重構一個文本世界時,必然要超越未經“整理”的現實,即在相同的生活中發現不同。寫日常,卻又必須越過日常的邊界,寫“過往”那些曾經描摹過的時空故事,不是“新瓶裝老酒”,而是要屢寫屢新。每一部小說,都可能是發自作家內心不斷的喃喃自語,讓文本成為作家創造的另一個新世界。也許這個虛構的世界,未必真的強于作家身處其間的世界,但是,它所呈現的事物一定是獨特的意念、意識存在的產物。回顧賈平凹的寫作,從最早的長篇小說《商州》開始,直到迄今的《河山傳》,20部作品無不充滿對人性、宿命、命運的深度探究和悉心描摹。可以說,對于人物生死和命運的描摹和呈示,是賈平凹寫作永遠的主旨和選擇。在賈平凹的作品中,貫穿著一種根深蒂固的意念,即許多人物都會有命運的起伏,變故可能隨時發生。這就生發出敘事的傳奇性,歷史、現實的戲劇性就自然顯露出來。仿佛莎士比亞的名句,“每個人都有上場和下場”,人物都會自覺不自覺地被裹挾在時代的漩渦里,或許,這也是賈平凹一直在尋找的文本境界。因此,《河山傳》中充滿了戲劇性、偶然性、悲劇性的元素和各色人物“粉墨登場”的情形,即成為那種“日常傳奇”的美學形態,令小說呈現出自然性,更接近生活的原生態。

《河山傳》把時間拉回至80年代,再向后延展到2020年,重新發掘這個始終處于變革時期的歷史,勘察在綿亙的時間段里的人性狀況。這種寫法,既是“重構”也是“解構”,其中沒有一點虛幻、虛妄的東西。著力讓羅山和洗河貫穿整個小說,支撐著文本的結構,賈平凹試圖讓他們一起聯袂穿越俗世、欲望的黑洞。不妨說,這兩個人物,幾乎成為他寫作這部長篇小說的重要“寄托”和敘事推動力。現在的中國作家,面臨著對于過往的幾十年間的生活究竟該如何再呈現的問題。文學到底應該怎樣重新認識并表現這幾個歷史時期的人性嬗變?無論從道德、倫理層面,還是精神、靈魂和法律層面,這些問題,多年來經常困擾、束縛我們的想象和審美判斷,而“超越性視角”則可以讓敘述走上一條更符合審美規律的道路,而且還會增加敘事文本的審美張力。賈平凹的幾乎全部文本,都在摹寫不同時代背景下的眾生相,他執著書寫秦嶺五十余年,毫無倦怠之意,依然兢兢業業。這部《河山傳》,再次讓我們領受到他對生活、對秦嶺大地熱情而耐心的深耕細作。

現在,我們再回到《河山傳》的幾個“核心人物”及其關系的描摹。賈平凹的敘事娓娓道來,不急不緩,人物摹寫的粗略和故事敘述節奏相生相伴。若從人物形象的層面看,賈平凹以洗河、羅山的個人“成長史”“發跡史”來深描漫長的社會生活過程中人性、欲望,以及人與人之間種種新的關系、糾葛。作者無意呈現這兩個人物顯現出如何的“神性”,而是深入發掘他們的世俗性。或許,從“俗性”這個層面,更能夠凸顯人性最真實的兩難處境,也能夠彰顯人在現實中的尷尬、荒謬和無奈。進一步說,探討特定的歷史情境里物質、金錢如何經過一代人的中介,彼此相互牽制與“慫恿”,進而展開令人驚詫的悲喜劇和鬧劇,更能凸現出時代風云、社會變動不羈中人性的變故。或許惟此,才能在一個沒有神性、充滿“潛規則”的環境里,讓文本暗示出信仰、悲憫和慈愛的驚人匱乏、缺失。另外,賈平凹文本里還蘊含著對現實的諷刺精神,也更為內在地“闡釋”出生活和存在世界的“真實性”和反諷性。具體說,洗河的世界是從偶遇羅山開始的。沒有羅山的出現,洗河在相當長的日子里,可能還要混跡、流浪在西安的街頭干著爆米花的行當,繼續順應其難以想像的命運。在進入羅山的場域之后,洗河逐漸找到自己“混世”的感覺,一步步獲得羅山的信任,成為羅山手中重要的棋子之一。因為,洗河與羅山之間,根本不存在商業、生意上的利益關系,洗河之于羅山,只有服從。可以說,洗河之所以能與羅山最后發展成較為特殊的“主仆”關系,并使得這種特殊性能夠持續到最后,除了洗河的吃苦耐勞的韌性、厚實性格外,還有洗河身上的機智、忠誠。當然,洗河也十分清楚一個人該如何才能擺正自己的位置。洗河成為羅山真正意義上的“助理”之后,“名分”和機會,進一步給了他心理“進階”的可能性和空間,“見多識廣了,人也不再猥瑣”。我們關注到,“進城”后的洗河,在許多方面不僅無師自通,而且懂得節制,一下子就呈現出生命的“新狀態”。洗河還時時流露出善良的天性,當他已經學會熟練駕駛去外送材料或給公司買東西,司機沙武常常讓洗河自己開。而羅山問起來,洗河總是說:“還不行,在學哩。”洗河怕羅山從此辭退了沙武。但是,“兩來風茶館”的女老板呈紅與他的一段“交鋒”,頗為耐人尋味,又可見出洗河與生俱來的“混世智慧”和過人的聰明。呈紅同樣來自鄉里,卻是試圖“先入為主”地奚落、嘲弄洗河。洗河則已經生生要變成另一個自己,因此,無論表里,他對呈紅的言辭反擊都格外犀利。看來,穿越“城與鄉”的邊界,洗心革面,是進城者竭力想要逾越的底線。羅山與洗河一樣,早已十分清楚自己要竭力擺脫鄉土的塵埃,需要不斷地在商海里憑借一己之力自我撻伐,或對自己所來之路進行檢討。

《河山傳》的結構、文本體貌、敘事語言形態、人物形象幾個方面,較之賈平凹此前的創作都有很大的變化,表現出“水與火”兩種敘事形態的隱秘交融,愈發表現出激情與幽思同在,文人敘事的流風余韻,對“眾生”的悲憫情懷,盡顯其中,建立起具有極強文化感的審美空間。賈平凹在其文學敘事的整體格局即“世紀寫作”中,將敘事維度拉回到1978-2020年,敘事時間跨度40余年,聚焦、演繹諸多人物在起伏跌宕、復雜的當代社會生活現場的狀貌書寫,視角比此前作品更具獨特性。就文本結構和敘事倫理、敘事策略而言,賈平凹對于人物和故事的處理,更是不以兩極姿態看待人與事物的變化。我們相信,賈平凹有能力更為出色地講述現當代中國自己的歷史和故事。當他創作的體量、能量、氣量增大之后,他文字所表現出來的東西更為自然。從《老生》《山本》《暫坐》《醬豆》《青蛙》到《河山傳》,賈平凹的寫作發生一次次質變,這一點我們不能忽略。歸結起來說,這些作品的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它們已經不像以往那樣清新、敘事講究,而恰恰是愈益無技巧化。或許,一個作家寫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時,文字、敘述形態方面就是簡潔、自然而浩瀚。總體說來,雖然《河山傳》這部長篇小說的敘事本位仍然是寫實主義,但絕不局限于這個層次,尤其不能忽視它意味深長的寓言內涵。

《河山傳》仍然是在竭力表現一個民族艱難行進的歷程,尤其揭示人性的實際狀況。賈平凹格外關注、審視人性的復雜性和變遷史,深度考察人的靈魂如何在不斷變革的當代現實中產生“失重”狀態。這是我們時代、我們民族的歷史進程中最為復雜的、波詭云譎的艱難歲月。應該說,賈平凹40多年的寫作生涯,從未離開過時代生活的現場,除了《古爐》《老生》《山本》幾部作品之外,從《浮躁》《廢都》《秦腔》《帶燈》到《極花》《暫坐》的十幾部長篇小說,都是直面當代現實生活的。前面的若干部文本的故事講述時間與“故事發生的時間”基本上是同步的,都是極其“貼著現實的”。那么,賈平凹在當下這個時候,為什么要重返“九十年代”,并回到“新世紀”之初?賈平凹坦誠他在這部小說的寫作中,不斷對書稿進行刪改,自我否定,還時常燒掉剛剛寫就的部分手稿重新寫來,這是以往幾十年寫作少有的。我想,賈平凹敘事的使命感、擔當感,即作家“我有使命不敢怠”的寫作倫理,讓他既激情貫注,又如履薄冰。《河山傳》中的羅山之死,那場可能性系數極小的意外,也許就是在毫厘之間,就完成了這個人物由生到死的全過程。在這里,我們愈發地體味到“他只有經歷。但他最后的死亡,是他這些經歷讓他必須死去”這句話所充滿的宿命感、滄桑感。賈平凹始終堅持、堅守自己的寫法和敘事倫理,其文本精神深度模式和寓意的生成,正是他不斷參悟傳統,進而融合現代小說敘事精神的有效嘗試。

(作者系遼寧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