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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偉章《誰在敲門》:大河小說的“經(jīng)”與個體敘事的“緯”
來源:中國作家網(wǎng) | 劉小波  2021年09月23日11:46

羅偉章的《誰在敲門》是一部具有史詩品格的“大河小說”。在體例上,小說字數(shù)多、篇幅長、體量大;在內(nèi)容上,時間跨度大、涉及人物多、故事線索廣,總體上顯得蕪雜而磅礴。此外,作家還在小說中國思索時代、歷史、現(xiàn)代性、文明乃至生死之大事,主題也顯得宏大而厚重,具有“大河小說”的典型品格。“大河小說”原是法國文學中的一種形式,特指那種多卷本連續(xù)性并帶有歷史意味的長篇巨著。四川作家李劼人曾留學法國,受其影響,在1930年代中期,他以中國近現(xiàn)代歷史的發(fā)展變遷為基本線索,完成了《死水微瀾》《暴風雨前》《大波》三部曲,作品具有宏偉的構架與維度,成為“大河小說”的經(jīng)典之作。同為四川的作家羅偉章沿襲了這一傳統(tǒng),以“大河小說”作為《誰在敲門》的基點,但《誰在敲門》又溢出了“大河小說”的范疇,落筆于世俗生活中的日常瑣事,關注個體的命運,以普通家族敘事為軸心,顯現(xiàn)出典型的個體化敘事特征。大河小說的“經(jīng)”與個體敘事的“緯”,共同編織起一幅個體與時代共振的畫卷。

《誰在敲門》可以說是羅偉章多年來小說書寫的集成之作,他的小說通常具有三個維度,即從人的描摹,到時代書寫,再到存在的探究,三者之間有一種層層推進的邏輯脈絡,《誰在敲門》也是如此。微觀層面,作家書寫普通人物的生活和命運,聚焦的是個體;中觀層面,作家強調(diào)時代由一個個人組成,書寫時代的浪潮;宏觀層面,則由現(xiàn)實生活上升到精神世界,思考很多“形而上”的東西,探討生命與存在等領域的問題。《誰在敲門》主要由三個重要的事件構成,一是在大姐家為父親過生日,子孫們悉數(shù)登場;二是父親病重后在醫(yī)院的治療以及子孫們的探望照顧;三是父親離世后在老家燕兒坡舉辦葬禮。三個時空場景都圍繞父親來寫,但是每個場景的側重點有所不同,或可對應上述三個維度。

《誰在敲門》首先是一部聚焦個體的作品。作品涉及眾多的人物,既有整個許氏家族的幾代人,也有通過許家人彼此交際而引出的具有關聯(lián)的其他人。小說的出場人物上百個,不僅僅是人物多,而且每個人物都鮮活而形象,立體而豐滿。核心人物許家父親是“中國式父親”的縮影,這一形象具有典型性,很自然的聯(lián)系到川派畫家羅中立的經(jīng)典油畫《父親》。父親在中年喪偶之后,一個人將七個子女拉扯大,可無論他怎樣努力,畢竟能力有限,總能被人挑出毛病,在那樣生活較為艱辛的年代,甚至不得已將第七個孩子送人,而他自己也有很多傳統(tǒng)農(nóng)民固有的特性,比如有任勞任怨、勤儉節(jié)約的優(yōu)點,也有絮叨、固執(zhí)、膽怯的缺點,抑或是作品多次提及的他關心生存能力較差的“幺兒子”落得偏心的形象,都十分真實和典型。母親形象雖然沒有直接書寫,但在零星的書寫中也較為清晰地將其呈現(xiàn)了出來。第二代人當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特點和生存路徑法寶,大姐具有一種“潑辣”的外表,但是卻是典型的慈母性格,對家人關愛備至,對生活忍辱負重,最后自殺而亡;大姐夫則是另外一種典型人物,他是一個典型的鄉(xiāng)紳能人,左右逢源,在地方上可謂“手眼通天”,甚至還兩度入獄。其他人物里面,有一輩子被兒子拴住的大哥,有著狡黠自私的迫于生活的壓力極度自保的許家老二。老三,也就是小說敘述者,也是一個被生活擠壓的普通人,雖然在城市里立了足,但是面對很多事情,個人能力有限,也無法改變什么。第三代人則是完全脫離了土地的一群漂浮的人,雖然沒有過多的描寫他們,但是那種不務正業(yè)或是婚姻家庭的失敗等書寫也具有典型性。這些人物依靠父親這一家族的“大家長”串聯(lián)起來。

《誰在敲門》也是關注現(xiàn)實的作品,小說鎖定在親人遭遇疾病這樣一件當下不可謂不棘手之事件。通過對生病老人的照料,延伸到家庭倫理書寫以及父輩與子輩關系的深度思考,其個體敘事也進一步明晰化,小說以許家父親為中心,衍生出許多的人物,每個人都在為了自己的生存而付出。多種細節(jié)描寫展現(xiàn)了一種底層生活的現(xiàn)狀,比如有兄弟在醫(yī)院看望父親的同時,還要出門攬活,生存的艱辛由此也可見一斑。各種為了蠅頭小利、雞毛蒜皮而引發(fā)的肚皮官司更是層出不窮,這些都是因基本生存需要得不到滿足而起。

《誰在敲門》雖然是一部大部頭的作品,但由于聚焦個體,其切口較小,整部作品僅僅圍繞三個核心事件展開,即上文提到的,一是為父親慶祝生日,二是父親生病住院,三是父親的葬禮。正是這三個事件,鋪陳出了六十余萬字的篇幅。在描寫每一件事情的時候,除了書寫許氏家族人的動態(tài),牽扯出每一個人物背后的故事,還旁枝斜出引出其他很多的人,書寫的內(nèi)容更是涉及整個社會的方方面面,構成了一幅鄉(xiāng)土社會的“清明上河圖”。比如在醫(yī)院的事件中,以“父親的病”為引子,將子女們的內(nèi)心世界一一暴露出來,演繹了“久病床前無孝子”的千年古訓,特別是在落后的地區(qū)更為凸顯,因為涉及醫(yī)療問題,與時代掛上了勾。由生病倒查原因,則是由生日宴會引起,生日宴會也透露出生活的百態(tài),從選擇在誰家過生日,到生日的排場、各個晚輩的登場表現(xiàn),到最后的“追責”,都是極具生活流的敘事。第三個場景父親的葬禮因為涉及生死問題,既有生活流敘事,也有作家本人的各種“形而上”層面的思考。

《誰在敲門》是一部百科全書式的作品,涉及內(nèi)容眾多,教育、醫(yī)療、拆遷、掃黑除惡、扶貧、城市化浪潮等很多現(xiàn)實問題都有所體現(xiàn)。人物與風物構成了寫作的主體,延續(xù)了其底層寫作的風格和對現(xiàn)實問題的關注。從得知父親住院時的張皇失措,到病房陪護時的手忙腳亂,從選擇放棄治療時的迫不得已,到直面父親去世時的追悔莫及,各種復雜微妙的情緒交織在一起。羅偉章是一個關注現(xiàn)實、注重日常生活書寫的作家,這其實和“底層書寫”接續(xù)了起來。羅偉章早期書寫與“底層寫作”這一潮流密切相關,他也被歸為底層文學那一流派。之后的很多作品大都聚焦日常,衣食住行、生老病死、人情倫理、社會現(xiàn)實、兒女情長構成小說的基礎,形成個體敘事的肌理。

在《誰在敲門》中,“大河小說”的這一特性集中在“時代”這一關鍵詞,從題記開始就已經(jīng)凸顯出來,并多次回到這一點上。對歷史與時代的不斷回應,讓小說具有“大河小說”的品格,羅偉章強調(diào)個體,更強調(diào)時代,時代因個體的累積而存在,個體也在時代的震蕩中而存在。現(xiàn)實關懷上面,父親在醫(yī)院住院的描寫中也指向時代,以父親為中心,涉及多個家庭、多位病人的書寫,從一個家庭的疾病問題,到整個社會醫(yī)療問題的思考,雖然兄弟姊妹們都有著較為優(yōu)越甚至是富足的生活,但是面對重大疾病這樣的堪稱燒錢機器的東西時,他們還是選擇了放棄治療,原因仍要歸結為物質(zhì)層面,還是經(jīng)濟實力的不允許。鄉(xiāng)土社會的各種特殊倫理、奇特而畸形的風俗,譬如對最后一個兒子(幺兒)的過分寵愛、兄弟之間的不合、女性所遭遇的家庭暴力、老人贍養(yǎng)問題等等,都指向時代本身。

關于時代的書寫,集中在鄉(xiāng)土社會的解體和城市化進程這一方面,這一主題在羅偉章的很多作品中都已經(jīng)表達過了。歷史的、傳統(tǒng)的、鄉(xiāng)土的東西正一步步解體,一種時代的大浪潮席卷而來。《誰在敲門》書寫的是近幾十年來中國鄉(xiāng)土社會的裂變。透過時代的描摹,營造出對鄉(xiāng)土期望逃離又無法徹底割裂的一種復雜心緒。年輕一代的人們都渴望進入都市,擺脫鄉(xiāng)土的束縛,但是總有親人在故鄉(xiāng),自己的根始終在那里。由書寫農(nóng)民到鄉(xiāng)土倫理的升華就是從個體到時代的遞進。《誰在敲門》中,在風起云涌的時代背景之下,土地對農(nóng)民的束縛已走向瓦解,依附在土地之上的鄉(xiāng)村倫理道德也走向瓦解與重構,許家的后代們相繼進城謀生,土地荒蕪、村莊破敗,一種鄉(xiāng)土的解體迎面而來,幾代農(nóng)民子女的命運也發(fā)生了變遷。

同時,《誰在敲門》也是一部具有濃郁地方特色的“大河小說”。整部作品巴蜀風味濃郁,地方風貌、方言的使用,特色飲食,都具有典型的地域特性。歷史的影子也始終若隱若現(xiàn),作家對時代有一種歷史化的描摹,用史學家之筆法在創(chuàng)作小說。除了時代和歷史,小說也涉及一些關于文明、文化、善惡、生死等問題的思索,雖然具有“清談”的意味,但也是宏大一面的直接體現(xiàn)。

羅偉章在作品中關注了個體和時代之外,還有更多“形而上”的思考。很多內(nèi)容其實與小說的故事主線并無多大關系,但是作家仍用了不少筆墨和心思來進行討論。將作品的高度提升了一個檔次。很多時候,作者都要站出來討論事件本身,無論是身份的設置還是故事情節(jié),都有這方面的思索。比如關于生死問題的思考。羅偉章在小說中深入討論了生與死的辯證,在小說中,不斷有關于死亡的敘述,尤其是在父親去世后的書寫中,大量的筆墨與此有關,以此探尋一種終極的命題:生與死。“生”和“死”對每個人來說都是極大的事,正是對一個個生命的書寫,來拷問生與死的辯證。另一方面,作品注重個體心理世界的開掘與深挖,注重人的精神世界的描摹,對精神世界的關注使得小說堪稱一部精神心靈史。

羅偉章是一個反思型作家,一直在探尋寫作的“小徑”,經(jīng)常將筆觸伸向那些隱秘而陰暗的角落,尤其是擅于剖析人的內(nèi)心世界,將人性描摹得淋漓盡致。《誰在敲門》仍是一部作家型小說,不斷出現(xiàn)作家的觀點表露,采用了夾敘夾議的古老手法,有一種“微言大義”的味道,在不動聲色中將很多問題直陳出來。譬如作品通過人物群像的書寫,來描摹一種蕓蕓眾生相,呈現(xiàn)世間百態(tài)。對這些人物幾乎沒有描寫到超出基本生存范疇的東西,而關于這些缺失的東西,作家其實用了很多心思在進行闡發(fā),由此也顯現(xiàn)出一種悖論。小說有大量關于生命與存在的哲性思考。作家關注現(xiàn)實,更關注現(xiàn)實背后深層次的原因,走向人的精神世界,探尋靈魂深處的自我與他者。

《誰在敲門》有六十多萬字的容量,如此龐大的體量,發(fā)行后卻獲得了批評家的一致稱贊和讀者的肯定,在一個碎片化閱讀的“微時代”,實屬難得。大部頭的作品獲得成功,其小細節(jié)的處理是絕對值得注意的。《誰在敲門》是一部發(fā)散性的作品,采用放射性敘事手法,不斷牽出新的線頭,時時另起爐灶,書寫與主線不太相關的故事情節(jié),但是每一個細節(jié)都經(jīng)過了精心處理。無論是內(nèi)容還是形式,《誰在敲門》都十分注重細節(jié)的精雕細琢,每一次講述,都事無巨細,無所遺漏。細節(jié)的成功讓這部煌煌巨作沒有陷入因冗長而帶來的干癟枯燥。比如關于風景的描寫在細節(jié)處理上就很到位。風物在小說中的作用不容忽視,自然風景比人類具有永恒性,具有見證和凝視的作用,小說中的“山”與“河”就是一種重要的設置。山川河流這些地理風貌的書寫,以永恒的東西來書寫一種物是人非的狀態(tài)。羅偉章歷來注重小說中的風景,“《饑餓百年》是山的文明,《誰在敲門》是河的文明。山與河是不可分割的,前者描寫的是傳統(tǒng)文明,后者是現(xiàn)代文明,兩者之間是骨肉聯(lián)系。”景物有一種特殊的見證的作用,小說多次寫到風景,并對其有精致的刻畫,風物被反復渲染,作為見證者一直沒有隨著局勢的動蕩而改變。這種景物的刻畫彰顯了一種歷史的恒定和人生變換的悲涼之感,滄海桑田,飽經(jīng)風霜。小說還有很多超現(xiàn)實的細節(jié),比如夢里吃藥治好了頑疾、犯忌諱遭到報應,凡此種種,都體現(xiàn)出了小說宏大而注重細節(jié)的一面。

《誰在敲門》有著“大河小說”的模態(tài)和品格,但在具體呈現(xiàn)上聚焦于個體命運敘事。時代的大潮與個體的生存交相輝映,大河小說與個體敘述構成了作品的“經(jīng)緯”。《誰在敲門》以時代背景,描摹時代帶給個體的沖擊,書寫了傳統(tǒng)鄉(xiāng)土社會中的父輩與子女的關系,以此為引子,接續(xù)到時代的書寫,將個體、時代和哲思融為一體,“大河小說”的氣質(zhì)和品格,個體敘事的細節(jié)雕琢,宏大與細微的交織,最終顯現(xiàn)出“大河小說”與個體敘事的“經(jīng)緯”辯證。

(劉小波,四川廣元人,博士后,《當代文壇》編輯部主任,副編審,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曾獲馬識途文學獎、“啄木鳥杯”年度推優(yōu)等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