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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阿來:故事隱藏在路上
來源:人民日報 | 阿來  2016年12月01日04:14

我喜歡在路上。去往青藏高原的路上。

有時,我懷揣一個面目模糊的故事。這個故事來自一些人的回憶,來自塵封的檔案,或者是一些尚未形諸文字的歷史碎片。我背包里裝著記錄這些故事的文字,或者就是腦子里回蕩一個民間的口頭傳說,我前往一個地方,或者是由不同的道路——鐵路、公路、鄉間小徑、荒蕪的古驛道——連接起來的一個個地方,去求證那些故事。也就是去往歷史的現場。

有時候,什么都沒有,沒有故事,沒有目標,沒有準備,只是在別人的書中或自己的書中呆得久了,便向往著道路,道路所帶來的流動感,怕跟生活隔絕,就上路了,在不同的空間中遇到不同的人,單個的人,成群的人,突然之間,一個故事就出現在面前。

這些年,我的四本書,或者我寫的四個故事,就從這兩種不同方式得來。

四年多前,寫完了取材于藏族史詩的長篇小說《格薩爾王》。在有關史詩材料的尋訪過程中,聽到了另一個歷史故事的不完整的民間版本。為求證回頭便去讀清代史料。這個故事發生的地方,是今天四川西部的一個縣。把這塊小地方的有關史料從浩繁的清代史料中一一打撈出來,足有上百萬字。這些文字促使我不斷去回訪那個地方,一段廢棄的古道,一座河上曾經有過的橋梁,三四千米雪山上已然消失的關隘,一段曾經有上千人殞命的峽谷。然后,繼續搜集梳理新的史料,然后,再重返現場,從當地人口中聽取那些口頭的傳說,自然也有當地人稀少的文字記載。兩年多時間,在故紙堆中和故事現場的不斷往返,終于使我在第三年寫出了非虛構作品《瞻對:終于融化的鐵疙瘩》。

寫完不久,我依然去往青藏高原。這一回,沒有準備,只是想去看見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現實。五月,高原地帶草色剛剛返青,四處殘雪斑駁。有些時候,往高處攀登,雨變成雪。有些時候,從高山牧場去往低處農耕的峽谷,雪又變成雨。在路上,總遇到一些本該在上學的少年。他們從山上下來,在路邊向來往的車輛搖晃著手里的東西。停下車,他們會拿出一塊奶酪,一塊小動物的毛皮,更多則捧出剛從雪線附近的草坡上挖出的蟲草:“蟲草,蟲草,三十元一根,三十元一根。”我熟悉這些孩子,如果是秋天,他們捧在你面前的會是幾只蘑菇。但現在,他們只是說:“蟲草,蟲草。”這天,我停下車,問一個孩子,打算用這些錢干什么,他說:“給姐姐買跟同學一樣的東西。姐姐在城里上學,要有跟城里同學一樣的穿戴。”這句話擊中了我。那天,我改變計劃。在當地縣城一個稍微舒適的酒店住下,打開電腦,寫這個新遇到的故事,故事叫做《三只蟲草》。我想,我要用清新的筆調寫一個善良的高原少年。我要把這個故事寫成一個天真少年在今天這個消費社會中的歷險記,而且,我不能讓他在這個社會中沉淪與迷失。

這個故事使我意識到,除了人與人的關系,其實還可以探究人與自然的關系,也就是自然界到底能在什么程度上承受人類無休止的索取。沿著這個思路,我又寫了《蘑菇圈》和《河上柏影》,揭示這個消費至上的社會的種種圖景,揭示環環相扣的商業鏈條對自然界,對鄉村,對弱勢群體的剝奪。

這是我近五年所寫的四本書的緣起。一個寫作者,終生都會尋找故事,但一個寫作者,不會只止于講一個故事,而是要盡自己所能,深究故事背后隱含的意義。這意義是美學的,也是政治的;是關于人的,更是關于社會的。對這些意義的尋求,不是依靠空想,也不是等待靈光乍現,而是始終使自己在路上,讀書、尋訪、體察。在龐大的知識體系和復雜的現實生活間不斷往返,在我,是通過寫作提升自己的惟一方法。

(作者為茅盾文學獎獲得者)

制圖與人物速寫:蔡華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