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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http://m.jufengx.com 2016年03月31日16:06 來源:曹文軒

  聽母親說,我小時長得很體面,不哭,愛笑,愛整天轉著眼珠打量人,揣摩人,很招人喜歡。我家住在一條大河的河邊上。莊上人家也都沿著河邊住。我一兩歲時,常被人家抱去玩,然后就沿著這條大河一家傳一家,有時竟能傳出一二里地去。母親奶水旺,憋不住了就找我,可總要花很大工夫才能將我找回。重新回到她懷抱時,我也不肯再喝她的奶了。因為,那些也正在奶孩子的母親已經用她們的奶喂飽了我。母親說,我是吃了很多母親的奶長大的。當然后來我卻慢慢地長丑了,也不再那么讓人喜歡了。

  長到三歲,我就已經變得有點“壞”了。我到風車跟前玩,不小心,穿一身棉衣摔到水渠里。我一骨碌爬上來,一聲不哭地回到家,將濕衣服全部剝下,鉆到被窩里。當母親回來要打我時,我卻一口咬定:“是爺爺把我推到了水里的。”被陷害的爺爺不惱,卻很高興,說:“這孩子長大了有出息。”當然長大了以后,我卻從未生過害人之心。至于有無出息,這就很難說了。當長到精著身子拿根樹枝在地里、河邊到處亂走時,倒也做了不少壞事。比如在田埂上挖陷阱讓人摔跟頭、將人家在河邊的盆碗推到深水之中等等。但我不惡,沒有讓人討厭。另有一點,不管誰逗我(甚至用稀泥涂滿我全身),我都未惱過,未罵過人。如今回到老家時,那些大爺還在說:“文軒小時候不會罵人。”其實罵人還是會的,我只是在小孩中間罵,不罵大人罷了。

  長到九歲時,我已是一個貪玩、想入非非、不能管束自己、總是忘記大人的訓斥和告誡的孩子。正在課堂上聽課,見到外面有一條陌生的白狗走過,竟忘了講臺上的老師正講課,“呼”一下沖出教室攆狗去了,后來遭到老師嚴厲的懲罰。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跟一個大我三歲的大孩子偷偷離家出走,去縣城看國慶焰火。當時,只有水路通往縣城。我身邊只有一塊錢,還是從父親的口袋里摸來的。那個大孩子也只有一塊錢。這兩塊錢不能買船票,得留著到城里看電影看焰火時買小食品吃(這在當時,幾乎是一種奢侈的安排)。于是,我們步行三十幾里來到縣城。到達時,天已晚。我們向人打聽哪兒放焰火,回答是哪兒也不放焰火。此時,我們身體疲乏難熬,既不想下館子,也不想看電影,只想睡覺。我們在一個黑森森的大門洞里找到了一條大長凳,倒頭就睡。不知什么時候醒來了,見滿天大亮,便商量說買小籠包子吃,吃飽了就回家。于是,就出了大門洞,走上大街。街上空空蕩蕩,竟無一人,這使我們好生奇怪。正納悶著,走過幾個民警來,將我們逮住,押到一幢房子里。我們一看墻上的鐘,才知是夜里十二點。剛才見天大亮,實際上是城里的燈火在大放光明。我們被關在屋子里,像兩個傻瓜。當時,我們不知道為什么被關。長大了才知道,那是節(jié)日里的“宵禁”。天真正亮了,民警放了我們。

  小時的印象很多,其中之一:窮。

  我的家鄉(xiāng)蘇北,是以窮而出名。我的家一直是在物質的窘迫中一日一日地度過的。貧窮的記憶極深刻。我吃過一回糠,一回青草。糠是如何吃的,記不得了。青草是我從河邊割回的。母親在無油的鐵鍋中認真地翻炒,說是給我弄盤“炒韭菜”吃。十五天才能盼到一頓干飯。所謂干飯只有幾粒米,幾乎全是胡蘿卜做成的。整天喝稀粥,真正的稀粥,我永遠忘不了那稀粥。讀中學時,每月菜金一元五角,每天只五分錢。都是初二學生了,冬天的棉褲還常破綻百出,吐出棉絮來(當地人叫“出板油”),有時甚至竟然露出一點臀部來,這使我在女孩子面前總覺得害臊、無地自容,下意識地將身子靠住墻壁或靠住一棵樹尷尬而靦腆地向她們憨笑。我最不耐煩的季節(jié)是春天。青黃不接,春日又很長,似乎漫無盡頭。春天的太陽將人的汗毛孔一一烘得舒張開來,使人大量耗散著體內的熱量。饑餓像鬼影跟蹤著人,攆著人。我巴望太陽早點沉沒,讓夜的黑暗早點遮住望見世界的渴望生命的眼睛,也遮住——干脆說死了——饑餓的欲望。按遺傳,我應是一位所謂身材偉岸的男子。然而,這一遺傳基因,被營養(yǎng)不良幾乎熄滅了。我甚至覺得我的腦子都被餓壞了。有一度時間,我竟然粘在地上不肯上長。這引起家里人的恐慌:莫是個小矮子!常常仰視,使我有一種自卑感,特別是當我走到高個孩子跟前時,莫名的壓抑便襲往心頭。大年三十晚上,我?guī)еL高的渴望,就勇敢地爬門板。這是當地的一種迷信,據說這樣可以長得比門板長。無論怎樣努力,后來也沒有長得比門板長。但基因的不屈不撓,使我忽然又拔高了一截。饑餓的經驗刻骨銘心。因此,現在我對吃飯很在意,很認真,甚至很虔誠,并對不好好吃飯的人,大為不滿。

  但,我又有著特別美好而溫暖的記憶。

  我有一位慈和的老祖母。她是一個聾子。她有一頭漂亮的銀發(fā),常拄著拐棍,倚在門口向人們極善良地微笑著。她稱呼我為“大孫子”。后來我遠行上大學了,她便日夜將我思念。她一輩子未走出三里方圓的地方,所以根本不知道三里外還有一個寬廣無垠的大世界。她認為,這個世界除了她看見的那塊地方外,大概還有一處,凡出門去的人都一律是到那一處去的。因此,她守在大路口,等待從那地方歸來的人。一日,她終于等到一位軍人,于是便向人家打聽:“你見到我大孫子了嗎?”母親對我的愛是本能的,絕對的。她似乎沒有任何食欲,我從來也沒有見過她對哪一種食品有特別的欲望,她總是默默地先盡孩子們享用,剩下的她隨便吃一點。父親的文化純粹是自學的,談不上系統(tǒng),但他又幾乎是一個哲人。一次,我跑到八里地外的一個地方看電影,深夜歸來,已餓得不成樣子了,但又懶得生火燒飯去。父親便坐起身,披件衣服對我說:“如果想吃,就生火去做,哪怕柴草在三里外堆著,也應去抱回來。”就在那天晚上,他奠定了我一生積極的生活態(tài)度。還有那片獨一無二的土地,也給了我無限的情趣和恩澤。這是一個道道地地的水鄉(xiāng)。我是在“吱吱呀呀”的櫓聲中,在漁人“噼噼啪啪”的跺板(催促魚鷹入水)聲中,在老式水車的“潑剌潑剌”的水聲中長大的。我的靈魂永遠不會干燥,因為當我一睜開眼來時,一眼瞧見的就是一片大水。在我的腦海里所記存著的故事,其中大半與水相關。水對我的價值絕非僅僅是生物意義上的。它參與了我之性格,我之脾氣,我之人生觀,我之美學情調的構造。

  這一切,使我“舞文弄墨”成為可能。苦難給了我幻想的翅膀。我用幻想去彌補我的缺憾和空白,用幻想去編織明天的花環(huán),用幻想去安慰自己,壯大自己,發(fā)達自己。苦難給了我透徹的人生經驗,并給我的性格注進了堅韌。難怪福克納說一個作家最大的財富莫過于他有一個苦難的童年。祖母、父親和母親給我仁愛之心,使我從不知道何謂仇恨。我從未抓住不放地仇恨過任何人。我始終覺得世界是善的,盡管我常常看到惡的肆虐。那片土地給了我靈氣、題材、主題和故事。開門可見的水,濕潤了我的筆。使我能永遠親昵一種清新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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